第八百二十一章 苏生骑士_浮云列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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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二十一章 苏生骑士

  狼人是破碎之月的魔力塑造,是由死亡诞生的神秘。代行者采信了他的情报,并在宴会上特意支开耶瑟拉·普特里德大主教,为刺客创造机会。

  对光辉议会而言,这已算是兵行险招。康尼利维斯之于赞格威尔,就像先知狄摩西斯之于克洛伊塔。枢机主教们不愿他冒险,连圣骑士团也不赞成他的计划。直到最后,康尼利维斯都没能说服他们,但这些人其实并不清楚“代行者”在神秘学意义上的地位。

  我根本没冒险。康尼利维斯心想。“亡月骑士”布鲁克·阿玛里斯是他的老对手,玛朗代诺则是光辉议会除圣城外的第二核心。耶瑟拉大主教常年坐镇于此,无疑会是他最大的助力。同时,他带来的圣骑士也能设下防御,排除潜在的风险。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刺客袭击的时间,若在他返回圣城时行动,那就太不妙了……于是他将艾拉·帕洛斯学士邀请到了宴会现场,以此引诱敌人。

  而刺客果真上当。“亡月骑士”布鲁克的亡灵魔法覆盖了宴厅,无差别地袭击在场宾客。倘若康尼利维斯没有准备,布列斯的皇宫将是尸横遍地。

  敌人没奢望一击建功,还算他有自知之明。说到底,加瓦什的亡灵骑士是死海之王的手下,不是专业的夜莺。比起暗杀,这次行动更像是斩首。难怪来的是加瓦什的亡灵,而非恶魔领主。

  “你的女神落山了。”阿玛里斯宣布。

  代行者抬起头,看到被飞行的气浪撕裂的云层在渐渐合拢,露出最后一抹正在消散的落日余晖。碎月取代了露西亚的位置,带着一身伤痕爬上紫蓝色天际。天黑了。

  重重阴影如鸟归林,投入城郊的皇家猎场。他停下脚步。

  这是康尼利维斯选定的战场。无人干扰,无人被波及。他很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一场生死之战,无论作了多少准备,战斗永远不会缺少败亡的可能性。一旦我失手,运气好些这里将是我的埋骨之地,不走运嘛,我的尸骸将随亡灵一道前往加瓦什。

  对手不假思索地随之降落。寻常敌人见到他代行者的模样,定会意识到此地有陷阱。然而布鲁克·阿玛里斯全然无视这些预兆,他扶着长镰,大摇大摆走进林间。“怎么不逃了?我还以为你会一路飞回圣城去。”

  是时候了。代行者心想,很快我们就能见分晓。你这傲慢的白痴。“露西亚告诉我,破碎之月是死神的诺恩,是祂的一部分。”康尼利维斯无视他的嘲弄,神术的火焰在枝头跳跃,与枝头残存的黄叶合为一体。火焰纯净地燃烧,没有侵袭任何物质。此乃信仰之火。“你知晓自己的来历吗,亡灵?”他反问。

  “这是自然。我也是女神的眷顾者哟。”布鲁克毫不在乎地挥手,激起一片幽暗的绿色波纹。层层雨幕倒卷而上,形成死亡的浪涛,扑向远方。少许火苗被水浇熄,但大多数都避开了。这一下的目标似乎不是我。

  下一刻,康尼利维斯就得到了答案。他闻到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的腐朽气息,听见骨骼吱吱作响,残肢破土而出的恐怖声音。猎场中无疑埋葬着野兽的尸骨,它们正在被魔法唤醒。

  看来远离人烟并未给敌人造成阻碍。诺克斯的每一片土地下,都免不了有尸骸存留。人、动物和神秘者,死灵魔法对它们的遗骨一视同仁。代行者不禁打起精神。此刻,这片树林变得危机四伏,任何响应魔法的尸体都可能……

  ……他猛一挥权杖,神文锁链飞射而出,撞上一道黑影。

  云雀。烈焰蓬起,迅速吞噬掉鸟儿的尸体。

  这只是一次试探,一声宣告。敌人开始行动。下一刻,无数攻击自四面飞来,视野中只有残影。代行者迅速举起权杖,让神术加诸己身。“圣殿。”他念道。无形屏障不留死角地阻隔空间,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效果,为庇护附加了灼烧的神文。

  细密的焚烧声接连响起。虫鼠破土而出,集结成军,舍生忘死地扑向庇护所。代行者眼看着它们被烈焰包围,眨眼间灰飞烟灭。这时,天空飘来一大朵聒噪的黑云,细看才能分辨出其中乌鸦的影子。它愈来愈快,愈来愈近,绕着神术飞舞,最终形成通天彻地的羽毛风暴。这一战过后,玛朗代诺平民多半很难找到送信的乌鸦了。

  群鸦在飞翔中嘶鸣,有些发出鸟鸣和扑翅声,有些则根本是人声:吼叫、尖笑和嚎啕,教人头皮发麻。代行者眉头紧锁,考虑将这群邪恶生物一把火烧个干净。然而才撕开一道缺口,他便迎上了举起弯月长镰的敌人。亡灵骑士切开神文屏障,一刀砍在他的权杖中央。

  双方离得很近。康尼利维斯用圣诫回以颜色。“熔流。”

  无数火苗骤然膨胀,彼此交融,汇成铺天盖地的金色瀑布,光芒沿着枝干流淌。刹那间,树林如灯芯一般,爆发出猛烈璀璨的火花,照得天空亮如白昼。

  亡月骑士的盔甲忽然变得明亮。他迅速后退,但纯净的火焰已经攀附上了钢铁。光芒所照之处,神秘竟也被点燃。热量激起白雾,他的攻击架势顿时变形成一串急躁的驱赶动作。

  代行者没等对手重整阵势。他加大了出力,唤醒更高位的神秘。阴影开始在强光下消融,幽暗波纹被无可抵御地的神术蒸发,金色火焰连成洪流,咆哮着涤荡林野。追击的回合已经到来。

  康尼利维斯重重一顿法杖。

  神秘引起更剧烈的异象。树林在洪流中颤抖,落叶簌簌,泛起梦幻般的粼粼波浪。光线随之汇聚,凝结成一把辉煌、壮丽的巨型长剑。它倒映在光明的河流上,犹如倒悬的山峰,篆刻其上的文字勾连起神圣的脉络。

  “恩典。”

  话音刚落,神文一齐闪烁。就在这方寸之间,昼夜为之颠倒,漫天群星似乎在倒退。下一刻,长剑猛然坠落。

  亡月骑士只得仓促应对。神秘形成涡旋,先熄灭了缠绕身躯的神术之火,再搅动起四周的魔力,盘旋而上对抗神术。电光石火间,死灵魔法不足以达到抵挡这一击的神秘度,只能稍作削弱,然而他已来不及做更多。如同审判一般的巨剑直坠而下,与熔流中上升的倒影相交汇,将敌人笼罩在一片溅起的碎光之中。

  一个心跳的间隙,光华完全遮蔽了世界。康尼利维斯谨慎地修补庇护所,没有上前观察。尽管双方已有多次交手的经验,他仍不敢断言这一击的成效。

  趁着熔流的余波还在奔腾,他当即着手处理苏醒的亡灵。四周不停袭扰的鸦群顿时迎来了灭顶之灾。在明光照耀下,神文不断拓宽着庇护所的范围,将视野所及之处的尸骨统统毁灭。

  一时间,林场从百兽蠢动的邪恶之地,变作了万籁俱寂的净土。毕竟,此地但凡有半个亡灵残存,都将引起一场小规模的亡灵之灾。

  决不能让女神的净土受到污染。康尼利维斯心想。他本来还对属国的处境抱有疑虑……可现在他明白守护属国的难度了。沉沦位面加瓦什回到了诺克斯,亡灵只需踏足国土,便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补充。

  恶魔的动作太快,他不能贸然向南方派去圣骑士。诸多属国之中,布列斯塔蒂克对议会来说意义重大,伊士曼就另当别论了。更何况,后者本也是盖亚教国,不值得信任。

  就在这时,一抹深邃、幽暗的阴影渗入神术的熔流,把涤荡着的金色火焰污染成黑色。他的思考戛然而止。这很可能意味着敌人没能受到严重创伤。

  不可能是运气。露西亚圣诫的威力冠绝诸类神术,且尤为针对亡灵。康尼利维斯仔细观察,终于发觉周围竟还有另外的神秘痕迹。“你还带了同伴。”他冷冷地说。

  亡月骑士退到树林边缘,似乎要利用他的顾虑谋划些什么……“我的公主在哪儿?”然而,某人轻率地现身。

  一位亡灵骑士出现在代行者背后,此人没戴头盔,露出俊朗的面孔。他一边摇头晃脑,一边张开双臂,似乎要拥抱烈焰。雨水敲打着他后脑勺里裸露的头骨。

  “苏生骑士鲁斯文。”布鲁克阴沉地说,“看来你今天坏掉的是脑子。”

  对方充耳不闻。“我的公主在哪儿?”他质问所有人。

  康尼利维斯打量着第二个对手:他空洞的眼神、失态的动作还有混乱的言辞,无一不昭示着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白之预言时,他出现在诺克斯,作为亡灵骑士为死海之王效力。人们称他为“苏生”。

  此人生前乃是凡人,死后方才有点火的机会。苏生骑士鲁斯文的情报并不是秘密,人们都知道,除非他的姐妹魔灵公主乌伊洛斯尼斯在场,否则他的疯狂不会停止。

  对付这样的敌人,代行者也难免感到棘手。神秘生物是尸骸生灵,而凡人死后受神秘现象牵引,会逐渐变成幽灵。后者拥有奇异的形态,只有特殊的职业力量能接触到它们。而若幽灵一心逃跑,那对手便遇到了难题——幽灵没有实体,钻地穿墙不过等闲,膨胀收缩更是容易。人们只能沿着神秘痕迹追逐幽灵,且多半会跟丢。

  “苏生”鲁斯文无疑是幽灵中的翘楚。神圣光辉议会与加瓦什战斗了几百年,期间神职者们与巫师联手杀死过“咒厄”,用圣诫术驱逐了“亡月”,还将黑骑士赶出了圣城,甚至达成过净化前任死海之王的壮举。但“苏生”和“魔灵公主”,他们从没有被驱逐、被消灭的记录。事实上,空境幽灵最近的一次失利,还是栽在了高塔用秩序边界设下的陷阱上。

  没准这次我们会无功而返。代行者心想。议会成立初期,枢机主教艾席斯克罗曾特意研究过这些亡灵骑士。他翻遍圣堂的藏书,到墓地和死者之地探索,并拜访了许多职业与亡灵相关的神秘生物,然而直至今日也没能破解亡灵骑士不死的谜团。

  “低级亡灵因形生灵,尸体支持着火种燃烧。”艾席斯告诉他们,“幽灵的诞生意味着他们拥有了新的自我,我们称之为‘夜之民’,说明它们是苏维利耶的子民。问我的话,亡灵诞生最根本的原因,是个体产生了神秘现象——死亡。死去赋予了它们新生。亡灵骑士的火种抵达了空境,进一步引发了这种现象,甚至很可能成为它的一部分。”

  因此,不论我们用神术杀死它们多少次,这些亡灵骑士都会复生。康尼利维斯原以为这是唯一的解释,但……直到两百年前的亡灵之灾时,加瓦什的死海之王被露西亚神术杀死。代行者亲手熄灭了对方的火种。

  那感受很难形容,令他记忆犹新。一定有什么东西。康尼利维斯陷入了回忆。那东西……女神的力量流过身体,覆灭了死海之王……就在那一刻,有东西被切断了。刹那的感受竟带来无限的奥秘,还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。代行者说不准那是什么。

  但他不必再困惑下去。运气好的话,很快我就能得到答案。康尼利维斯注视着敌人,权杖再度唤起神秘。

  苏生骑士鲁斯文僵硬地抬头,眼眶里忽明忽暗。他试图微笑,然而死去的肌肉彼此牵拉,骨骼发出扭结的呻吟。顷刻间,无数血口覆盖了脸颊,他的面孔在笑容中撕裂:“我的公主,她在哪儿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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